在新冠疫情前景不明、俄乌冲突悬而未决之下,欧美通胀“高烧”正在引发越来越多的关注。最新数据显示,今年4月,美国消费者价格指数(CPI)同比上涨8.3%,较上月8.5%的增幅有所收窄,但仍在以近40年来最快的年增长速度增长。与此同时,欧元区4月的年通胀率达7.5%,继续创下历史新高。究竟是何原因导致欧美通胀居高难下?面对物价压力不断攀升,欧美央行早已坐立难安。除了美联储早已改口放弃“通胀暂时论”,转而在今年5月激进加息之后,欧洲央行内部又传出年内加息的呼声。为了遏制通胀,美联储激进紧缩货币政策对于其经济是福是祸?对于全球经济又蕴含哪些风险?
针对上述问题,中国银行研究院主管、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(IMI)特约研究员边卫红在接受《金融时报》记者专访时表示,需要高度关注欧美通胀长期脱锚风险。此外,粮食能源危机加剧全球产业链结构脆弱性,部分新兴经济体主权债务风险攀升叠加证券投资项下资本流出,欧美货币政策同步转向抬升离岸美元融资成本,加剧了美元资产错配风险。这些问题不容忽视。
多原因推动欧美通胀走高
受困于新冠疫情仍在延绵持续,经过多年低通胀之后,全球通胀以新的形态卷土重来。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(IMF)最新估计,全球通胀率将在比原先预计的更长时间内保持高位,在发达经济体中更为显著。目前,60%的发达经济体的通胀率已超过5%,超过半数的新兴市场经济体的通胀率在7%之上。通胀威胁着全球经济的方方面面,在许多国家,通胀已成为人们的核心关切,如果高通胀持久不消,可能会影响市场预期,增加控制通胀的难度。
“从全球范围来看,通胀已经成为一大难题。这也是欧美通胀走高面临的一个大背景。”边卫红表示,受到俄乌冲突的影响,加之欧美制裁俄罗斯举措的推波助澜,给全球经济增长带来了巨大的风险。在最新的IMF和世界银行的报告中,都不约而同地大幅降调了2022年的经济增长预期。通胀走高可能引发一系列的社会问题。俄乌冲突严重影响了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出口贸易,波及能源、粮食等许多大宗商品。数据显示,俄罗斯、乌克兰是世界粮食出口大国,在全球小麦、大麦、玉米出口中占据重要地位,尤其是在非洲和中东地区,大约40%的谷物进口来自俄乌两国。美国预测数据显示,2022年到2023年,全球的小麦产量会下降,而且库存也将处于近6年来的最低水平。除了粮食链之外,全球能源链也受到了俄乌冲突的影响。目前,世界贸易组织(WTO)预测,2022年全球贸易增长将会减少一半,贸易增速将由4.7%下调到2.4%至3%的水平。俄罗斯和乌克兰是有色金属的供给大国,有色金属可以说广泛应用于汽车和半导体行业。在俄乌冲突悬而未决之下,全球产业链断裂的风险仍然存在。
边卫红表示,从美国和欧洲的具体通胀情况来看,其内在上升的势头短期内难以控制。2022年,美国能源价格同比增速超过了25%,食品大约是8%,远远高于2021年。在住宅方面同比增速也高达6%。正是在这些原因之下,美国无论是CPI还是核心CPI,都处在40年来的高位。对于欧洲通胀走高,边卫红分析称,能源价格上涨推动了欧元区通胀攀升。在2022年,欧元区能源价格同比增速处在高位,涨幅大约在45%。粮食涨幅也较为迅猛。具体来看,德国、西班牙和意大利通胀水平上涨势头更为迅猛。毕竟,德国高度依赖俄罗斯的能源产品,其一半以上的天然气、煤炭和三分之一的石油是从俄罗斯进口。
美联储激进加息蕴含风险
4月28日,美国商务部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,美国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(GDP)环比萎缩1.4%,这是美国经济自2020年二季度以来首次陷入衰退。5月4日美联储靴子“落地”,宣布加息50个基点,如此大幅加息幅度是美联储22年以来的头一次。此外,美联储还宣布自6月1日起缩减规模近9万亿美元的资产负债表。当然,美联储如此激进加息,与其国内通胀存在失控风险密切相关。伴随着欧美等发达经济体央行“鹰”声不断;气候变化、供应链受阻、能源危机叠加通胀压力,加之目前的美联储以更快速度退出量化宽松和加息,已经引起了投资者对美国等发达经济体可能陷入滞胀、甚至经济衰退的担忧。
“欧美高通胀蕴含多重风险。”边卫红表示,一方面,这将加大其经济体复苏的难度。在欧洲方面,无论是从制造业的指数、消费者信心指数,都显示出欧元区经济增长疲软;在美国方面,一季度GDP陷入负值,显示出欧美发达经济体陷入滞胀的风险在进一步增大。
另一方面,高通胀将带动欧美货币政策快速转向。例如,美联储就在5月宣布激进加息50个基点。预计美国通胀难以在短期内快速下滑,所以美联储的加息节奏将是——在未来两个月继续加息50个基点,年内联邦基金利率的目标区间将升到2%至3%。另外,“值得特别关注的还有美联储缩表。”边卫红说,缩表的节奏和速度也蕴含较大风险。与美联储类似,欧洲央行可能会在高通胀压力之下,不得不年内加息。
边卫红表示,欧美货币政策转向,将会引发多重“蝴蝶效应”,包括全球金融市场震荡、部分新兴经济体复苏进程反复以及全球债务风险抬升等多方面风险。截至2021年年末,新兴市场的宏观杠杆率高达247.8%,创历史最高水平。在未来5年内,有大规模的美元债券和贷款到期。在这种背景下,对于一些双赤字的国家来说,将不得不承受多重风险交织的重压:国际收支失衡、美元融资成本抬升……由此,高债务新兴经济体蕴含的债务风险不容忽视。除此之外,美联储快速加息,全球跨境资本流动风险也值得关注。事实上,美联储启动加息之后,部分新兴经济体的多项投资领域资金波动性风险上升,短期资本外流的规模和强度明显加剧。